JLN-13/22 五朵金达莱
【内容提要:饿了。想吃小碗米饭、装在碟子里的辣白菜和土豆泥,热腾腾的豆腐和大酱汤,还有小鸡炖蘑菇。】
“这是几几年?”
秋高气爽,蓝天上飘着几丝白云,亮眼但并不灼热的太阳照在波光闪闪的河面上。河边有人洗着衣裳,衣服晾在石头上;也有人在两棵树之间拉起绳索,将床单被褥搭在绳索上晒着。
“多么安静的地方啊。”我说。
“阿尼阿塞哦(你好)?”我俩正看着,一个小姑娘忽然走到我俩跟前,“莫哈古一扫哟(你们在干啥)?”
“额?”白洁一愣。
“莫嘿(干啥呢)?”
“没摸啊,我就瞅一眼。”白洁站得离石头远了一些。
“尼古赛(你是谁)?”
“我不晒,”白洁看了看太阳,“气温还行。”
“额滴嗖外赛哟(你从哪来的)?”
“老妹儿你咋还说上陕西话了呢?”白洁从兜里掏出一副手套来,“外头不晒,戴上这个手就不晒了。”
“你俩唠的是同一个东西么?”我怀疑地看着这俩人,“我咋觉得你们在‘跨服聊天’呢?”
“嘻嘻。”
“你笑什么,”我注意到了小姑娘的这个表情,“你是不是能听懂普通话?故意闹着玩呢是不?”
“嘤嘤,你欺负我,我告诉英善去!”小姑娘从石头上抱起衣服,一转身跑了。
“英善?——哎!去哪啊,带我一个呗?”
“就不带你,略略略~”
小姑娘一抹身儿(转身)跑了,消失在半山腰,我们只好向路人打听,还有没有人知道英善在哪里。
“撒浪嘿哟?”我逮到一个小伙子,“你认识英善不?”
“大勇你说啥nia?”白洁怼了我一下,“‘撒浪嘿哟’是‘我爱你’的意思!”
“额,抱歉!小哥你认识英善不?”
“英善?她搁我大姨家呢。咋了?”
“能带俺仨过去不,我们是她朋友,有点事儿。”
“可以。跟我走吧?”
我们跟着这小伙来到了他大姨家。他大姨正吃饭呢,屋里聚了一大帮人,坐一个大圆桌周围,桌上摆着小碗米饭,围碟里装的是切成小碎块的辣白菜和团成球的土豆泥。旁边还有热腾腾的豆腐和大酱汤碗,最中间是一大锅东北乱炖,——让我看看嗷,这里有蘑菇,炖鸡肉、炖酸菜、炖血肠,还有旁边这锅里炖的是啥?大骨头?为啥桌上没有酱油蒜末呢?
“大勇你俩眼睛搁那撒摸(随处看看)啥呢?”白洁说,“赶紧的,办正事儿啊。”
“哦!”我回过神来,往屋里喊了一声,“英善在家不?”
“来啦!”从旁边屋里出来一个女孩,“谁喊我?是种子站的人不?”
不对啊。这女孩不是英善,虽然她叫这个名字,但我自己妹妹长啥样我还是知道的。两个人应该是重名了。
“抱歉哈,我们认错人了,”我说,“白洁,咱走吧。”
“哎哟!着啥急呀,坐下吃两口再走呗?别客气,坐吧!那什么,哥呀,再拿三双筷子。”
“好嘞!”里屋的小哥回答。
“来来来,坐吧,今天你们算赶上了哈,咱家酱的大骨头老香了!”小哥一会儿就把筷子拿过来了,还搬过来三个凳子,热情地邀请我们三个人坐下来。见此状,我们也不好拒绝人家的盛情,于是我们三个人坐下来随便拿了些不太要紧的东西吃。白靖松对土豆泥似乎情有独钟,上来就奔着它去了,风卷残云似地对付完一小碟,英善见了,笑着又给他上了一盘。
“哎,哎,白靖松,咱能有点儿出息不?”我说,“瞅你那样儿,多叫人笑话呀。”
“管我干啥?吃你的得了,”白靖松说,“哎这辣白菜居然是甜的,我整一口。”
“你悠着点儿,咱还去找英善呢!”
“你们要找的英善,她长什么样?”姑娘问。
“跟俺俩差不多大,个不高,挺漂亮一个丫蛋儿。”我说。
“后山那家吧。”姑娘跟她哥哥商量,“是她不?”
“有可能。”她哥说,“你们几个,从这屋绕过去,后山有个用土墙围起来的房子就是她家。”
“欧了!”我说,“白靖松你别吃了,咱赶紧走。”
“等一下呀,”姑娘说,“送你们个礼物。这是金达莱花,本来是春天开放的,我把它晒干了,让它可以永远是开花的状态。咱就当是交个朋友吧!”
“谢啦!”
我们绕到后山,果然发现了个小院,院里一姑娘在抡锤子打糕。
“上午修水库,下午还得抡这玩意,我可真是个年轻人。”英善擦擦头上的汗,一抬头,看见了我们,“哎?你们找谁啊?”
“这个也不是。”白洁皱了皱眉,“这小姑娘梳的啥发型呀,刚才那个是盘头,这个是用两根发簪插头上,然后再左右缠起来的。”
“老妹儿,你认识另一个英善不?”我用手比划着,“跟你差不多大,也叫英善,刚才河边有个小姑娘说认识她。”
“河边?”英善说,“山根那家吧。顺着这条路,村头第一家就是!”
“好,谢谢!”
“哎你们先别走,——姐呀,有样东西正好我想送给你。”英善对白洁说,“金达莱的花骨朵儿(花蕾),别衣服上,可好看了。”
“嗯呐!”白洁接过礼物,“又来一朵花。”
山谷里,我们走一步都有回音。白洁双手拢成喇叭,喊着:“英善!你在哪儿?”
“你们找谁?”身后过来一个人。
“找英善。”
“干啥?”
“我们要去省城,想和她一起走。”
“噢!这不是巧了吗,她正搁家等你们呢。我带你三个过去吧?”
“好啊!”
我们来到山谷里的一处房前,果然,有人在等着我们。
“英善!你不是说有三个朋友要来么,是他仨不?”
英善正抱着一大碗加了冰块的冷面大快朵颐,见我们来了,把碗放下,从凳子上站起来。“啥呀,姐!我说的是帮咱种苹果的那三个朋友,哪是这仨人呀!”
“不是么?”她姐问。
“不是!那些是外派的专家。你看这大兄弟肯定是刚吃完酒回来,脸上还沾着土豆泥呢!”
“噗哧!”我们四个人都笑了。白靖松有点难为情地跑到一边去玩,英善看见,从桌上拿起一朵花,走到白靖松跟前,递了过去:
“跑啥?笑一笑就过去了,脸皮儿咋这么薄呢。好啦好啦,别郁闷了,送你朵小花花好不好?”
“不好。”
“哎,都怪我。”英善她姐说,“我整岔劈啦!你们说的‘英善’是哨所那个吧?看那儿。”英善她姐往山上一指。
“哎哟,这挺远啊。”我说,“咱们得赶紧走了!”
我们费了好大劲才翻过山。这里有一个哨所,哨所底下的江边停着木排,江面上也有人在划木排,两边都很默契地没有人划过江面的中线。
“英善!”我对着木排喊道,“英善你在不?”
“干啥呀?”/“在!”有人回答。
“我去,怎么一下来了两个人?”我懵圈了,“哪个才是?”
“我咋觉得俩都不是呢?”白洁揉揉眼睛,“你们这儿叫‘英善’的到底有多少人啊,我一直没找到她。”
“她家住哪里,你知道么?”
“我只知道她在延边州,不知道具体地址。”
“延边‘州’?”划船的英善说,“不是自治区么?”
“啥?”我愣了一下,“你等等,今天是几月几号?”
“9月3号呀!今天我们村还搞了个庆祝活动,凇烨姐会把‘1952年9月3日’刻在送给大家的纪念币上的。”
“1952年?“白靖松寻思着,“这咋又穿回去了呢?”
“凇烨姐?”白洁也说,“为啥是她刻的纪念币呀,咱家老大不是啸尘哥么?”
我低头看了一眼零件。
“额。。。“我说,“咱们好像来早了,英善的出生时间是1955年。另外啸尘哥52年的时候也不是家里的老大,没准儿他此时此刻还是一个天真烂漫的小男孩呢~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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